fficeffice" /> 空濛 四月是个大雾天,老天爷往空中撒一把粉,世界纷纷扬扬,湿意如伤感,粘滞,沉郁。汽车在高速公路行驶,仿佛裹在一团白雾里,让人疑心,车子之外,是个静穆的世界。早八点,要回到三百里外的乡下拜山。 伸出手来,能抓到两把水,两旁青山空濛难辨。心思若浓雾,虽不是第一次回去拜祭,可对身世一无所知,父辈似不愿说,我也从来不问,有些过往,选择尘封也许比较好。只记得那两张脸,清癯,陌生,有一声乡音的细语,此刻又在唤我。初涉小河时,只想着如何趟到对岸,如今才记起,河的这边,先祖把所有殷切热望,都挂在红的杜鹃花绿的苦楝树上。 三百里不远,然而远的不是空间。如今,我还能一手往嘴里塞着冰棍,一手扯着您把爷爷唤作阿公吗? 隔着雾天,循着雨水打印出来的大路小路,还有乡间的崎岖,想给那朵嫣红的花捎一句话,我,还是来了。 吸饱春天的汁液,她正在路旁摇曳。 青绿 是这半山腰了,回头望,漫山枝叶都是绿的,一枝柔柔的细叶伸到眼前,叶子米粒大小,在风中逍遥。把它拉到胸前,接住那口闷气,好好伪装一下,我的心伤。 青葱覆盖的茔头,烂漫着春的色彩,可是,一载的相伴,也不得不从此离别,裸露泥土的原色,才能拜祭。青青叶子飘落,草梗的折断发出清香,两枝断开青枝的树根,倔强举着无韵的歌行,在锄头下直立。我悄悄撒把山土,掩盖它们,期求躲过一劫。然后,注视坟前那块小小砖碑,埋头敛神。 荣枯自在心里。 自我们之后,这山、这茔地,仍和山雾水岚一起,水绿、碧绿、艳绿,各以 不同的性情,继续不同的演绎。自此以后,我将收藏枝枝蔓蔓的琐屑,在祖先呼吸过的空气里,剪一段新绿,陪伴我,续前梦。 祭祀 合十,将手收在胸前,深深埋下曾经苦仰远方的头,这一刻,心里只有宁静。阿公、阿婆,我只有两袖清风,一腔愁绪,你们,用春水洗涤过的眼睛,能看到这一副萧索模样吗? 略一沉吟,已有水雾攻心,且酸,且涩。欲语心情梦已阑,镜中依约见春山。此刻没有镜子,即便有,也不敢看,那眉宇之间,总是如雾如雨,无限凄迷。有多少秘密,在这青山新野间,想藉着鞭炮喧闹,一吐而快;有多少赧颜之言,亦欲与香烛同燃,烧他个烟消云散,一了百了。然而,一切只在心里天翻地覆,合掌胸前,就惟有轻轻一颂。 四月的细雨是一首长律,音浊韵清,淅淅沥沥,不绝如缕,缠绵悱恻。一阕吟成,已是三更时分,将女儿心事记一页彩笺吧,连坟前那一颂,命魂梦捎带,示以先祖过目。 愿懂我微薄,佑我芳心。 如此,把这个雨季渡了,旋宜月,更宜晴。 或可抚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