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初入境 大衾医院背靠着一座座连绵不断的深山,正对着浩渺无边的大海,连接着村口和大海的是几十米长的码头。在这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医院里,有四十多名已经痊愈了的麻风病人在此生活。码头停泊着许多渔船,有戴着斗笠的妇女在编渔网,有刚刚靠岸的船只在装卸鱼虾,还有慕名而来的游人。来来往往的渔民熟稔地打着招呼,腥咸的海风里有快乐的味道,与我想象中的孤清荒凉有些差别。远处的绿丛树林间那片古朴独特的白色建筑显得特别舒服,给外来者一种强烈的心灵冲击。 “麻风”这个曾让人闻之色变的疾病,在我出生的年代已得到有效控制,所以我对其总有些陌生,只是从媒介中了解过麻风的威力及其对人身的摧残程度。在知道自己将会接触这些近乎与世隔绝的老人们时,心中还是怀着一点异常而难以评说的心理,只知道自己不是出于对麻风病的害怕心理。其实,95%的人对麻风杆菌具有天生免疫力,发现后只需要服用两个星期的药就能杀死99%的细菌,而且治愈的麻风患者也不具传染性。 他们会是怎么看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我们合力将慰问物资卸船搬上岸,几位行动较好的老人家拖着小木车出来帮忙搬运物资。走过平坦的长堤还没到医院门口,已听到锣鼓声响起——那是老人们为了欢迎我们的到来,拖着行动不便的身驱在烈日高温下打起了锣鼓、舞起了狮子。苦于经费不足,他们所放的鞭炮是用若干小鞭炮拆开相拼成串的。结果点了几次都无法顺利将爆竹燃尽,但他们仍认真地一次次点燃爆竹。短促而热烈的“霹雳吧啦”之声撞击着我的心,眼眶一阵热,鼻子一阵酸,觉得自己愧于接受这莫大的礼遇。其实像我们这种来慰问的人又有多少可以和他们深入交流呢?但每次有人到岛上送温暖,他们都特别开心,会提前做准备,舞狮、敲鼓、放鞭炮,欢迎客人的到来。
四 接触 微笑的老人 柱着拐杖,拖着轮椅的老人家们迈着蹒跚不稳的步伐,簇拥着我们走进白色的建筑群里。他们每个人都像小孩儿一样笑着,毫不掩饰陌生人的到访给他们带来的极度喜悦。我们把东西搬到一间颇具特色的大平房。大平房正门上面的十字让人依旧可以看到这房子过去的教堂轮廓,现在改成了文化室。平房的屋顶很高,上方有两条三角大梁,中间摆放着一台公用的电视机,前面零散地摆着几张小凳子。对多数老人而言,与外界的交流就是只能接收几个台的电视机,后来坏掉了一直没修。
环视老人们,心里不禁颤然。几乎目光所触的每条腿,都包着圆圆的银白色铁皮,那是假肢,假肢的下面是怪诞无比的一双大鞋,有些已破损的假肢只作了简单的修补;要想找到称得上完整的一只手的也不容易;还有人眼珠僵硬变形,脸庞扭曲。麻风病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留下了深刻而残忍的痕迹。 他们像过节一般聚集在一起,主动走过来跟我们打招呼,帮我们提东西,又蹒跚着搬出好几把落地扇细心地放在我们的旁边。一个阿婆说,他们的衣服很多都是人家送的,有新也有旧,今天知道我们来拜访就把最好的衣服都穿上了。当我们把一盒盒月饼送到他们手中时,把带来的书一包包拆开时,把雷叔叔捐赠的大电视打开播放电影时,他们个个开心地像个孩子。 或许与世隔绝的生活令他们仍然保持着单纯和朴实,对于外面来的每一个人,老人们都显得热情而好客,让你深深地感受到他们由心底里发出的热诚。也许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能够体会被迫的隔绝是多么可怕的寂寞。但是,他们不会向你递上一杯热茶,不会主动伸出热情的双手与你相握。在他们那看似单纯快乐的脸上,掩盖着一种难以言传的自卑,麻风杆菌在他们的身上消亡后,仍然在侵蚀着他们的心灵。 四 与老人们的聊天 老人们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言谈当中,他们对政府是感恩的,说是得益于党和政府的照顾,还有社会各界、教会的捐助。为了整合资源,改善麻风病医院的交通和设施,大衾医院的病人将迁往东莞泗安医院。问他们是否愿意搬迁,他们大多都表达出早日搬迁出岛的期望:“这里交通不便,买东西很麻烦,菜都很贵。”“船来往得不多,亲属来看我们都很困难。”“昨晚六点多有一个人去世了,早上的时侯我们把他埋在公墓了。”随着时间消逝,大衾医院的病人自然逝世人数也在增加。几十人当中,说不定有人明天就会突然离开这个世界。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仿佛拉家常般平常,没有太多的戚然。 对着一张张被疾病扭曲的脸谱和一双双残缺的肢体,我走路、说话格外注意,不露出同情的神色,也不去特意扶他们走路。不是因为害怕触摸他们,而是不想太矫情。我们也许无法为他们做到什么,只能以一份薇薄之力,带给他们一点点的物质支持,一丝丝的欢乐与温暖。老人家们不断地谢谢我们的探望,并且一定要我们转达对捐赠物资的好心人感谢和祝福:祝他们身体健康,家庭幸福,工作顺利! [此帖子已被 燕福不浅 在 2009-11-3 0:57:51 编辑过] [此帖子已被 燕福不浅 在 2009-11-3 1:09:37 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