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感动~~转陈新老师文章

横水老一

                                                         诗的感动                                陈新作 蔡翠屏 （台山同学网黑沙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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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的感动   陈新 这个冬天的阅读,就诗歌而言,两个女人的诗是值得读而且值得一说的。一个是最近走 红于网络的湖北农民女诗人余秀华,一个是由荒田兄推荐而读的我市旅美女乡亲蔡翠屏的 诗集《梦莲》。余秀华的诗以其质朴、率直、浓烈的情感,抒写生活,反映普通人的爱情、亲 情和生活的困难和感悟,以及生活的瞬间意义,灿烂得让人目瞪口呆,以感情的深度打动人, 使人心疼。这是较多引用的一首: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1] 这不是中国农民工春节赶往回家的路最真实最生动的写照吗?也许你会说,回乡便回 乡好了,干吗要用上一个如黄段子般的标题呢,干吗要写上开头这么直裸的几句?须知,这 是诗,诗真得借这么陌生化的句子,让一种浓烈的情绪流泻而出,而且这些诗句出自一个有 着脑瘫疾病,体态并不正常的女人之手,那是一种多么正常的渲泄和热辣辣的表达啊。 当然,这里,我着重要说的是我这两天刚读过的诗集《梦莲》。我认为,蔡翠屏集中的50首 诗具有以下三个方面的特质: 一是这些诗首先是能打动作者自已。即是说,作者写这诗的时候,情感得到释放和渲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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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时不可遏止,写后痛快淋漓,甚至哭过,笑过,精神得到了洗礼,内心升华为圣洁。写诗 是十分私人化的事,诗是为自己而写的,是为安顿自己的心灵而写的。写诗,不要太多考虑 让别人好懂好看,太多考虑技巧和手法。文学史上的好诗好文都是凭着去尽浮华,率直自然, 质朴情深而打动人心的。 从这点上说,《梦莲》集中一定多是这样情况下写成的作品。像《献给我的雷公岭》这样 洋洋洒洒的近百诗行,应该每一行每一句都饱蘸着泪水写就。童年,母亲,豁达的外婆,乡 村血泪恩仇,雷公岭的一草一石,旧金山海湾,那一点哪一处不动情?其它如《油菜花田》、 《梦莲》、《新大陆的老橡树》、《月嫂情思》、《寄给校园的凤凰树》、《马航》、《给孙儿》、《邂 逅》等,乃至集中的任何篇章,都是情动于衷的产物。请看《除夕夜》的一首: 除夕夜 你从餐馆来电: “大年三十,订座特别多 老板要我加班” 我说,不管多晚都等 这是团年饭! 这一个夜晚 灯光特别明亮 热在锅里的菜特别香 收音机播放的祝福 特别温柔 我的眼睛 对着临街的窗子 特别机警 萤火虫般的车灯 哪两盏属于他? 萧瑟的风声中 可有他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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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刻的人间 我别无所求 只要他平安回家 饭桌前 有他的座位 敬他的茅台已斟 终于,终于 车库的门铁隆隆升起 你出现 有如迎亲的新郎 我害羞 有如行将出阁的新娘 我替你脱下帽子 调皮地给你一个栗子 疼爱地抚摸花白的头发 入席吧,一家子团团圆圆 饭桌上,两支红烛 多旺啊!这曾经被生活掐灭的 浪漫! 诗写得很直白,移民生活夫妻风雨同舟之情却真实可感,作者写时的感动,写后的痛快, 谁读都可真切地感受得到。 二是能够最快地接通读者的体验和情感,牵动读者的情绪,引发共鸣,打动人心。细读 《梦莲》集中大多数的篇章,毎个篇章都有那么一两处两三处让人动情的触点。“故乡篇”中 对于故乡的怀恋,深刻真挚的乡情乡思乡愁;“移民篇”中生活点滴的感动,家国之情, 正义之感,乐观之怀,以及对于移民社会的融入和对本国文化的坚守;“步中篇”中对于 求学生活的怀念感恩,对真挚情感的渴望,等等。都会是诗中的触点、亮点。作者这样写家 乡的迎春花:从此,迎春花的照片在枕畔⁄伴最逼真的乡梦,最生动的风景⁄教我无限欣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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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照片里⁄居然长成最灿烂最庞大的花阵⁄。对花的眷念,也是对故乡的眷念。打动人的还 有诗的结句:原来,总有些东西⁄是不能移民的⁄总有些遗憾在心里⁄家乡的迎春花⁄我必须 和真实的你约会 ⁄。字面的朴实无华,情感却一似飞瀑,倾泻而下。《 “月嫂”情思》 写自已在美国的职业生涯:是时候了,我必须⁄给我的职业写一支⁄颂歌,不是我自己⁄而是 为了弥漫人间的⁄爱⁄。多么令人感动的一个表述,简洁的几句,赋予自己职业的一种自豪感, 提升了诗的纯度。还有诗中下面的这么一小段:从此,我的生物钟⁄我的时间,我的梦⁄都 交给一个崭新的生命⁄哺育,保护,照料⁄婴儿给我光荣的人生⁄。职业,当然和柴米油盐养 家糊口联系在一起,但又何尝不是人生的事业,把职业和事业联系起来,和人类的终极事业 联系起来,那是高尚的情操,高贵的情怀。一首《自行车的女人》为海外无数个移民女性定 格:快蹬,快蹬⁄把长长的街道蹬成⁄旋舞的风景⁄把两条长腿蹬成⁄发动机的连杆⁄发梢的 汗珠在阳光⁄变成闪亮的小花⁄豪迈的笑是一路⁄美丽的宣言⁄。在高度发达的美国,自行车 用之于实用的交通工具,已经较少了吧。华人妇女却把它视为生活的伴侣,而且形成街头的 风景,健美的风姿,人生自豪的洋溢。真的是难得的诗笔。诗人在这样一段的下面,设想这 些健美妇女赶着去干什么的,最后是这样收束的一节:然而,我愿意把你⁄设想为赶回家做 饭⁄为老少三代人的胃⁄为家的灶台飘起⁄迷人的烟火气⁄为了把生气勃勃的爱⁄注进每一碟 家常菜⁄。诗句还原到一个朴素的境界,海外千千万万个移民女乡亲,在世俗的意义上支撑 了整个华人家庭,也为所在国家社会作出了奉献,展现了一代华人妇女的风釆,细读之后是 感人至深的。《寄给校园的凤凰树》是诗集中“步中篇”中情感深挚的一篇,以凤凰树为意 象,唤起回忆,表示对求学生活的怀念。这是其中的一个小节:三十五年了,想起你⁄不但 马上回到燃烧的年华⁄还想起树下一个身影⁄——终生怀念的语文老师⁄。师爱如山,35年这 个身影一直长留心间。下面还有续写:瘦弱的老师,中年撒手人寰⁄从此黑板上失去他漂亮 的粉笔字⁄然而他在课堂的朗读,作文簿里的评语⁄和火样的花影一起铭刻学生的心田⁄。这 仅仅是一首中的一个小插曲,然而此间之情非能丈量,原来凤凰树情思,有着这么淒美的回 忆和故事,完全可以使人读至怦然心动。 三是个人体验的独特和读者接受度的吻合,情感的浓度深度和大众普适度的结合,最大 限度地融进千千万万人的情绪,说出大众最想说的而还没人说的,人的经意和不经意间,陌 生和不陌生间。这是较接近的一首: 村头的木棉树 人们爱把你比喻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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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怀激烈的英雄 可是,在村头 比所有炊烟高 比所有凤尾竹高 比所有树木高 比野小子用旧报纸糊的风筝高的 一棵 我在小学六年级那年 偷地认作姐妹 只因为,湿冷的初春 布谷鸟怎么悲切地啼叫 也唤不醒的沉重云堆 它洒下几点,几片 猩红的新鲜的血 把少女的初潮 展现在惊心动魄的天空 我在放学路上 羞涩地仰望你 再飞步向前 拥抱青铜一般的树干 有你真好,我不再孤单 你酒盏一般的花瓣 盛满初春最早的明亮 一如让人又喜又怕的月经 一瞬间把儿童变为少女 有了花,棉被就该送进衣柜了 有了花般的血,艳丽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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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站在崭新人生的门槛 于是,我和木棉 成为秘密的朋友 自然的节令,生命的节令 在村后黄鹂的歌声里静静生长 今天,单单为了你的花期 我回到久别的村庄 最急于做的 是坐在溪边 用你的倒影洗涤 万里尘土 再看你窈窕的身躯 探过所有乌黑的屋脊 把影子投到碧绿的池塘 在长满青苔的井台打两桶 漂着花瓣的清凌凌的甜美 当我把第一场春雨后的蛙鼓 进酥软的泥土 你把最高枝的一朵 在我长出白发的头顶 村后的木棉树 的少女 少女的树 写得多好的一首。这是属于诗人自己的一棵木棉树,谁也没有的“这一棵”。她赋予 了木棉树的另一种品格,和自己的生活相联系,与少女的情怀相联系。“它洒下几点,几片⁄猩 红的新鲜的血⁄把少女的初潮⁄展现在惊心动魄的天空⁄” 几十年过去了,诗人不远万里回 到故乡,共赴这个春天的约会:是坐在溪边⁄用你的倒影洗涤⁄万里尘土⁄再看你窈窕的身躯⁄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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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所有乌黑的屋脊⁄把影子投到碧绿的池塘⁄在长满青苔的井台打两桶⁄漂着花瓣的清凌凌 的甜美⁄当我把第一场春雨后的蛙鼓⁄踩进酥软的泥土⁄你把最高枝的一朵⁄簪在我长出白 发的头顶⁄。这里不仅摒弃了-般人写木棉的俗套,真实直白地写出自己的内心,木棉树是 少女的树,是女儿树,只有朩棉最懂少女情怀,只有木棉才可解密少女癿童年。 这首也近之: 舞者兰 窈窕舞者 停伫于 妙不可言的 中心 她躲在 喧嚣的下城 人头攒动的 “梅西”百货公司里 隔一道玻璃门 有爱炫耀的 香水柜台 舞者可不要香水 她立足于 最清雅的芬芳 不必加飘扬的裙摆 不用穿旋出霞彩的舞鞋 舞者 是矜持的花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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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门 径直走向花架 把一盆舞者兰 轻轻捧起 人间顿时 充满 色香俱全的舞步 写兰也是写人写情怀。兰者,或是古人之莲,亭亭净植,出淤泥而不染。既是诗人情怀, 一种不俗的审美,或者也是自我或华人妇女同胞的化身。虽然有点单薄或单一,但也不失为 一首好诗吧。 集中终篇有一首: 邂 逅 傍晚,下工 我拖着疲惫 迎着寒风 往家里赶 大街上,迎面而来 一条红色围巾 飘在晚霞里 掠过我的肩膀 面影蓦地逼近 顿住脚步 彼此对视 才一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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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长似 走出校门后的人生 我却尴尬地低头 从梦中惊醒 转身要追赶 他已消失在 追赶巴士的人群 我一遍遍地高叫 他的名字 回应的仅仅是风声 我抱头欲泣 明明是他 ——穿越35载岁月 向我走来 我当年的同班 为何不相认? 我们的青春 我们的记忆 课桌和作业本 跑道上的加油声 队旗舒卷 拂扫我们 天真无邪的脸 --------- 为什么白白错过 异国艰难的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