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英雄的日子

下里巴人 · 发表于 2015-1-6 06:17:32

送英雄的日子一月四日，是个什么日子？这是一个星期天，美国东西两岸两座最著名的城市，都沐浴在寒风中。我和我的弟弟，一个在旧金山，一个在纽约，相隔何其遥远，却都在做着一件既相同、又不同的事情—送英雄。每个英雄，寿命各有长短，际遇各有千秋，相同的是，他们生命的光辉，都在照亮世界。在旧金山，一位老英雄悄悄走了。我撰的一副挽联被置于小小的灵堂左右：歼倭寇越驼峰身经百战；仰忠魂怀战史功贯重霄。我不是什么大人物，追悼会正面的挽联仅由我撰写，便可窥知英雄平生的低调。老英雄名张松仰，1915年10月10日生于开平，台山的邻县，8岁时随父母移民美国。中国抗战开始后，报名进入旧金山的美洲中华航空学校学习飞行，然后加入了陈纳德的飞虎队，回到中国参加抗战。他曾经驾战机亲手击落两架日机，出战百余次从未受过伤，也算奇迹了。张松仰能毫发无损地凯旋归来，并非有福星高照，他靠的是过人的胆识和技术。在去年春对他进行采访时，他告诉我们一个秘诀，低飞，是他的战术，敌人地面上的高射炮，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瞄准，他已一掠而过。飞越驼峰的艰险，举世皆知，张松仰同样义不容辞地完成了他每一次的运输任务。抗战胜利后，他选择留在中国，还参加了两航起义，之后在中国民航的国际航线上担任正驾驶，为中国初始的民航事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这样一位战绩彪炳的爱国华人大英雄，在中国退休后，才在1976年回到美国与家人团聚。他一直低调地隐居在旧金山，我们去年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已是98岁的高龄。老英雄儒雅文静慈祥，若不是看到他大半世纪前的老照片，没有人会相信他曾是一名军人，吓破敌胆的飞虎队员！老英雄99岁，走了！没有惊动当地媒体，只有新华社驻旧金山分社几位同事赶来帮忙张罗，送老英雄最后一程，新赴任的中国驻旧金山总领事送了花圈。不过我觉得，罗老总最好还是亲自来表达敬意，但他迎合了老英雄家人的意愿，只派了一位领事来作代表。在热心人的推动下，当地华人电视媒体26台今晚也重播了他们去年采访张松仰的片段作为纪念。老英雄一如其平生，低调地走了。傍晚，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家，打开电视机，正是播新闻的时段，荧屏上在重播东岸纽约一个异常隆而重之的葬礼。又是葬礼！又是一个送英雄的画面！这位英雄，还是华人，是我们台山人！刘文健！他才三十出头！英年早逝的华人警察！荧屏上，我赫然看到了弟弟的清晰身影。我马上拨打了弟弟的手机。电话那头，弟弟也正在回看他用手机拍的送英雄片段。弟弟数日以来，以刘文健亲友的身份，陪伴在英雄亲属之侧，搀扶、安慰，感触至深。据说这个送英雄的葬礼，惊动了美国副总统。阵仗之大，911以来之最。英雄之所以为英雄，是他们为这个世界的和平，义不容辞地无私付出最宝贵的青春乃至生命！我们能生存于一个和平的环境，全赖他们付出。我在想，英雄的葬礼，本来就不该低调！不隆重其事，如何能唤起人间良知！我有点为西岸的老英雄不值。东岸英雄警察刘文健，原是我弟弟的好朋友！据知，刘文健是纽约唐人街上人缘极好的警察，是很多华人移民的朋友。早两个月，我的弟弟夫妇俩，还与刘文健伉俪乘坐同一班机，同回中国旅行，同回台山访友。弟弟万万没想到，返回美国不久，好朋友就成了仇视警察的暴徒袭击的对象。新婚的刘文健，幸福才刚开始就嘎然而止，真是情何以堪！这一天，实在不是愉快的一天，但我们也为这一天骄傲。我和我的弟弟，各自在两地陪伴一老一少两位华人英雄的家人，恭送英雄一程！我们愿与所有人一起向天、向神灵、向上帝、向所有反对邪恶的力量祈求，此后人世间亟需多点和平！别让英雄付出太多！下里巴人写于2015年1月4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