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四）我为电影“狂”

钟鸣 · 发表于 2015-1-1 06:04:08

陈年旧事（四） 我为电影“狂” 我曾为看电影而“疯狂”，“疯狂”的程度现在说来令人难以置信。内地的六七十年代是文化的荒漠时代，农村尤甚，除了偶尔看场电影这唯一的奢侈消遣外，几乎没有像样的娱乐活动。因此，大凡有电影上映，我都为此而趋之若鹜，欣喜若狂。那时看电影无论是十里八乡，都是在乡下的土场子看露天电影。那时公社里有个电影放映队，常巡回到各农村生产队放电影，每次都是提前十天半月在村里贴出片名预告。在这充满期盼的待映时间里，我一直莫名的兴奋著，掰著手指头倒计时著，等终于盼到了放映日，看到村头土场上高高挂起的雪白的银幕时，顿觉心花怒放激动非常，早早吃了晚饭便扛著竹椅子到银幕前去占位置；如果获悉周围外村放电影，不管路多远，不管天多黑，也不管酷暑严寒刮风下雨，我也会和小伙伴们义无反顾，由于在外村不便带凳子，于是只能站在银幕后面看“反面”，反面除了字幕别扭些，整体效果与正面无异，所以仍不失为一种享受。其实那时年龄小，不大听得懂电影里的普通话，看电影很大程度上只是图个热闹，因那时打仗题材的影片居多，故很过瘾也热闹。再就是现场气氛的热闹，有很多电影都是“炒冷饭”——一看再看，永不言弃，心里头更多的是想感受电影场里的那种使人愉悦的气氛。反正也不花钱。花钱的电影也有，那是离家十五、六里远的县城人民电影院，学生儿童专场的电影每票七分钱，那种高档享受，每个学期学校只组织一次，而就这七分钱，家里也很难拿得出来，每每这时，我总是千方百计搞到七分钱，到县城的电影院去好好享受一番。也有不花钱可以看电影院里的电影的时候。离村里五六里地有一小镇，镇上也有个电影院，每当有新片上映，我买不起五分钱一张的门票，于是“另辟蹊径出奇招”——扛个梯子看电影去！所谓“扛个梯子看电影”，就是约上村里三两个同龄小伙伴，抬著一个五、六米长的竹梯子，沿著公路气喘吁吁走上大半个小时，来到电影院附近后，先躲起来“待命”，待里面灯光一灭，那是开始放映的信号，我便低声说“上”，大家合力迅速架起梯子朝著其中一扇窗户快步奔过去，然后在窗前一靠，我们几个便噌噌的顺梯爬上去，象猴儿盘踞在树梢上，各自占据梯子一个层级并坐稳后，再悄悄地将厚实的窗帘撩开一点缝，便美滋滋地看起电影来。偶尔也会被巡视的影院工作人员发现后喝斥下来，我们便来个“敌进我退”，等他一走便又“卷土重来”，无奈影院人手少，加上我们牛皮糖似的周旋，实在拿我们没办法，最后只好劝我们注意安全而默许了。以后，再不用担心被驱赶，我们便堂而惶之地扛著梯子直奔小镇的影院窗前而去，并且很快成为其它村庄同龄者效法的“榜样”，一时间，影院两侧八个窗户都架满了高高的梯子，为此不得不提前扛著梯子来占位。几个孩童抬著长长的梯子招摇过市去看电影，一度成了小镇上的一道奇观，成为路人戏谑谈笑的风景线。到了七十年代我已参加工作，对电影的痴迷狂热依然强烈，而尽管此时国内的电影已遭全面封杀，看来看去就是几个样板戏及极少几部战争题材的故事片，放映时多以新闻短片凑数，还有从少数几个社会主义国家进口的一些影片。国民对于整个国家电影文艺凋零现象意见甚多，于是便有了颇为形象的顺口溜到处传扬：“中国电影——新闻简报；越南电影——飞机大炮；朝鲜电影——哭哭笑笑；罗马尼亚电影——搂搂抱抱”。即便如此，我也百看不厌，以至所有影片的台词都背得烂熟。要是遇上新片子，就豁出去了，因新片子常常要“跑片”，即几个地方同时放映同一片子，就要排队轮候，等到半夜两三点吹哨子起床看电影是常事，即便遇上倾盆大雨也在所不惜，那种穿著雨衣雨靴坐在小马扎上，任凭脚下的雨水哗哗的流成了河却仍看得津津有味的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 那情那景，与当下花上百八十块钱坐在豪华时尚的高级影院里欣赏影片的感觉，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跨世纪的全新感觉，只是，过去那种置身于银幕前面的那种氛围的别样感觉，已经没有了。 【原载2014年11月15日《世界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