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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荒田老师作品选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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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3 13:15:12 | 显示全部楼层
"奴才也是才" joyli 读书时也在刘老师工作过的酒店当过"奴才", 还真不知他原来是如此感情丰富而有才的"奴才"呢. 谢谢四叔"带" joyli 遊"绿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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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2-5-4 07:36:30 | 显示全部楼层
    4,绿树镇的杂货店   据说,绿树镇里,中国人开的杂货店有二十家,可以说,这里的中国家庭,家长多数当着杂货店的老板。正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各有店面。数老二最能干,不但有杂货店,还有烈酒铺和公寓大厦,据说家财早就过了百万。    正的店子在一条街的末尾,进门去,是一面类似影壁的墙,和外界隔开。墙后是收银机,那是二次大战前的产品,按键让抽屉弹出来时,吭啷一声吓你一跳,主人 认为,这响声具有阻吓作用,所以保存下来。柜台上都是散装货品,阿斯匹灵啦,香烟啦,口香糖啦,信纸信封啦,饼干和巧克力糖啦,反正能分拆的,都化整为 零。柜台是一只大玻璃罐,盐水里渍着黑人爱吃的鸡蛋,每只卖二毛五。香烟每根五分,感冒药每片一毛五。正这老板,在柜台下的抽屉,还有“私货”:佛经、 《余光中诗选》、每天的中文报纸、算盘以及孩子的成绩单。正没告诉我,背后的公文柜里层,装着历年报税表和来往帐单的牛皮纸袋下,有一把没上膛的左轮手 枪。   店里面积不小,但无论装潢、货品陈列和气氛,都没什么讲究。正说,这鬼地方,越弄得漂亮,越要受欺负。为什么?你舍得砸大钱,分明是上流 人,上流人进下流社会,一如穿雪白西装的绅士,看到满身泥巴的乡下人,能不退让吗?老旧出火候的店容,对流氓、小偷和捣蛋鬼说来,具有“死猪不怕开水烫” 的特殊镇慑力,它无时不在提示着:别耍横,老子在这里熬过来了!你细细看,从被扫把扫出道道凹痕的地板到嗡嗡响着的长排电冰箱,破旧是破旧,却透出家长般 的威严。   正的建筑物和他弟妹们所有的一模一样,都是前店后家。上班没有比这更方便了。然而,不方便也在这里。午饭时分,惯常是正的母亲坐在门 口的柜台后,负责收款并监视全店。她可须臾离开不得,走出一步,保不定门外的顽皮小子就捧走收银机。这阵子,偏多来买肉的顾客。黑人们并不象中国人那般讲 究新鲜,无非是拮据,临到做饭,看电冰箱空空如也,才不得不从衣袋角和抽屉底搜出硬币,拐进来买两根猪肋骨、三片火腿、一条香肠。他们不会囤积居奇,每次 所花不是五毛就是一块。客人进店,前方的母亲按电铃作通报。饭桌旁的人,要么正,要么正的太太,便放下筷子,摇摇头,带着怒气撩开门帘,到肉食柜台去,用 电锯或者切片机锯下排骨或者冻肉。黑人可不兴“搭秤”,买一块就一块,别指望说服他多花一毛。正的胃病,我猜就是这般落下的:难得吃上一顿不受中断的饭, 胃液分泌久受抑制,机能失灵了。   没有别一人种上门,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不过,不可硬套“远亲不如近邻”的中国谚语。小本生意人,力气 都花在提防上,哪有余力去睦邻?因为招待我这远客,星期天上午破了例,没有开门。到晚上营业时,黑人们蜂拥而入,炸窝般吵,质问老板大白天为何不卖东西, 害得他们勒裤带。正连比带划地辩解,然后对我解释说,昨天来了救济金支票,他们最恨钱揣在身上花不去。果然,第二天大早,大门一开,人潮涌来,付款的排成 长队,老板用上大量平日难得用上的大纸袋。黑人们大方非凡,掏出来的钞票,动不动是10块20块。正的老妈和妻子丝毫不敢松懈,分别站在货架旁,严加监 视,捉到顺手牵羊的,也只是把掖进裤腰的威士忌瓶子和奶酪盒子抢回来,把人赶出门罢了,肇事者是才十一二岁的孩子。若为这些事打911紧急救援电话,警察 要骂你大惊小怪,更别指望警车开来。正的店子大忙时,大门旁边站着一个30来岁的黑人,粗壮个子,络腮胡子,威严得象白宫特工,密切监视着自家同胞,小子 们看到他,果然放规矩了。我问正,雇这么一个保安员,要多少钱。正哈哈笑着说:“还花钱呀?我只是给他一种特权:喝啤酒可赊帐,每月救济金来了再结算。他 为了这项优待,为我看门口好多年了。我问他的身世,正耸肩说,光晓得是单身,每月在花光救济金前,和女友约会一次。   正的弟弟,老三麦高,店子 开在乡村公路旁边,我去拜访过。店面比正的小些,紧贴杂货点的洗衣店也是他开的。位处交通要冲,人来人往的,黑人三五成堆,在门外闲聊,摔跤,玩棒球。麦 高并没有老板的架子,和黑人们拍肩膀,开玩笑。正告诉我,亏得他和黑人打成一片,才躲过一场大难。那是一个星期六,白天一位黑人青年慌张地溜进来,暗里传 递消息:当心,今晚有四个人要动手。麦高马上和警方联系,作好准备。到了晚间,柜台上的挂钟指向9时55分,三名黑人闪入,把玻璃门里的翻过来,让向外的 “营业”字样向里,向里的“打烊”字样朝外。这么做,也十分合理:店子通常是在10点关门。牌子一挂,顾客便不进来了。然后,匪徒掏出手枪,胁迫柜台后的 老板娘交出保险箱的钥匙。麦高的太太,人虽年轻,却镇定自若,一边慢腾腾地找钥匙,一边给早已埋伏在屋内的警察发暗号。警察沿货架蹑脚逼近,到了匪徒背 后,喝令“不准动!”匪徒四散逃走,门外的警察早已团团包围,匪徒爬墙时,一一被击毙,四人中,只有门外望风的一个保住性命。后来一查,全是假释犯。    在这样的地方做生意,风险系数之高,自不待言。另外一次,麦高就没那么走运,那是一天大早,他刚刚开门,一辆摩托车在店外停下,一位胡子拉茬的白人闯进 来,看到在货架前码货的麦高,劈头就是一枪,麦高本能地闪避,子弹从鬓边察过,烧焦了一撮毛。麦高随即倒下,屏气装死。匪徒踢了踢他,他不动弹。匪徒晓得 出了人命,怕起来,不敢抢掠,转身出门,跳上摩托车溜之大吉。过去好一会,麦高看里外没了动静,摸摸脸,看没湿,知道命拣回来了。跑回店后面的家,进卧 室,爬上床,摇摇正在睡回笼觉的太太,嚷道:“起来,起来,我挨枪子了!”太太在酣睡中,听不真切,以为他捣蛋,说:“去去!”麦高慌起来,妈呀,我中弹 身亡,成了虚无飘渺的鬼魂。他早就听说过,鬼魂没有重量没有声息,所以他压在太太身上她也浑然不觉。这次行凶的,并非本地人,而是刚刚从密西西比河赌船上 岸的穷光蛋,他们被俄罗斯轮盘卷光了财产,红着眼睛铤而走险。   其实,正的家族所从事的,也近似赌--赌命。正自己和弟妹们的店,各各有过若干 次被抢劫的记录。事业最为成功的老二,叫约翰,长相英武,和当地政界人物混成很熟,俨然社区领袖,有一次,在酒庄里站柜台,一位黑人顾客趁他转身到货架拿 伏特加,拿起酒瓶往他脑勺猛敲一记,约翰满头是血,昏厥在地,被劫匪抢去的才4百元,但约翰得乘上直升飞机,星夜飞往州府的医院,被抢救了一天一夜,才从 死亡线逃脱,又花半年学走路,学说话,终于痊愈,幸亏没落下残疾。   还好在,小生意虽然险象环生,但倒霉事并非无日无之。闲时,几家人结伙到俱 乐部去,打羽毛球,打撞球,到河畔去野餐。约翰约我下次在夏天来,他带我去湖上打野鸭子,进深山猎鹿。啊,迷彩服,来福枪,身后的树干垂着绺绺西班牙苔 藓,夜枭与夜莺,何其神秘的探险!我为此心猿意马了十年。   话说回来,每日刻板、忙碌而与中国文化完全隔绝的生存状况,毕竟难堪。正的家族,在 虔诚无比的母亲率领下,靠《金刚经》过滤尘念,清心寡欲地把日子打发掉。也就在绿树镇,一位从广东四邑乡下来的妇人,来时30出头,陪着丈夫开店,直到耄 耋之年去世,50年从未走出镇子一步,没看过一场电影,也没有回过家乡,生命象店里神龛上那盏暗淡的长明灯,在密西西比河隐隐的涛声里,寂寞地撑持着,无 声无息地熄灭,仿佛被不经意地摁下去的烟头。   对正这样在中国的大学读完中文系,然后在中学教书,青年时期走出国门的文化人,漫长的开店生涯, 尤其可悲。他年轻时诗名已著,外号“周七绝”,这样本色的古典文人,却被命运硬按进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生模子里,不得不学算帐、码货、盘点、和爱推销滞销品 的推销员讨价还价。每天一早坐在收银机前,直到夜晚。没有朋友,出国后才恶补的英语,刚够对付神出鬼没的“非我族类”。他一边以“雅人高致”抵御毫无中国 诗情的人文环境,一边以德州牛仔的彪悍来保卫家业。于是,这位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不脱文弱的诗人,居然有过这样的畸行:某天,几位逃学的黑少年又进店来胡 闹,他赶他们出门,他们不当回事,在店里追逐嬉戏,打开夹克,把啤酒往兜里塞。正从柜台下拿出手枪,煞有介事地扳扳枪机,小子们屁滚尿流,弃掉赃物,夺门 逃窜。正提着枪,骂骂咧咧地在街上追。这一幕,被邻居看到了,报了警。随后,被捕的不是肇事的黑人,而是“在公众场合持攻击性武器威胁他人”的小老板。好 在法官看他弱不禁风,怎么看也不象凶徒,又没有案底,从轻发落,只罚款400元,免去牢狱之灾。吟哦“我欲投诗东向水,涉江人去莫褰裳”的多情诗人,偶尔 出轨而已。他有一首题为《包袱》的诗:“随便向哪个角落一扔/就扔掉一座巴士底狱/此身立时成了一根失重的羽毛/飘在花上/在酒香里/在诗韵中/然后一个 筋斗翻过那团白云/随着泉水在万道沟壑间滑来滑去//哟,好咸啊/抬头一望/白发苍苍的母亲满脸都是泪//“好了,我再背上/反正也那么多年了”    象正的家族一样,在绿树镇居住的中国人,都是移民,他们的出发点,是东方大都会香港也好,是珠江三角洲的小渔村也好,比之移居美国都市的同胞如我辈,所 经受的文化冲击多了一重:第一波是笼统的美国商业文化,它是和大都会的快节奏和繁缛的色彩并生的;第二波是美国小镇的闭塞与沉闷。光是前者,已经教旧金山 和纽约一边在车衣厂打拚一边在夜间成人学校啃音标的新移民们步履维艰,何况一头栽进小镇,从此当上自我囚禁的苦行者?正当笑话告诉我一个在绿树镇华人圈里 流传的故事:一位从广东四邑乡下来的妇人,在丈夫去世后,自家经营杂货店多年,终于把独子拉扯大。独子到乔治亚州念大学,拿了“注册公共会计师”的执照 后,回到相依为命的母亲身边。本来,有这样的学历,在大城市开个事务所,是能赚大钱的,回到小地方,只能是“电线杆当鸡毛扫”,他每天在半文盲的母亲也胜 任愉快的小店里码货,卖货,管理帐目。到了该成亲的岁数,母亲作主,带他回到香港去相亲。自以为见多识广的港人,光晓得美国的摩天大厦胜于环绕维多利亚港 的上环和中环,却不晓得那里有比粉岭、深井和马料水更为偏远的小地方。于是,一个如花似玉的香港白领小姐嫁给了这相貌中等、一口地道英文加上结结巴巴的台 山土话的“花旗客”。香港小姐的妆奁里,有从旺角老牌婚纱店度身定做的新娘服装,三件旗袍,颜色分大红、粉红和紫红,外加敬茶时穿的小凤仙装。他们在绿树 城所举行的中式婚礼,成了酒吧和商场众口相传的头条新闻,俨然南北战争以还的“百年盛事”。媳妇的来头,把婆婆镇住了。第一个月是两口子的蜜月,也是家里 唯一的和平时期,然后婆媳摩擦不断,媳妇看着残旧的店面说恶心,非要推倒重来,婆婆说装潢再漂亮,还不是侍候同一拨客人?丈夫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 是人”,谁都不敢开罪。闹到后来,媳妇出走,丈夫跟随,在一家汽车旅馆长住。直到婆婆交出杂货店和家门的钥匙,自己泪一把涕一把地远走洛杉矶,投靠老姐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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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2-5-4 07:37:34 | 显示全部楼层
    5, 不见密西西比河   到了密西西比州,不看密西西比河,是岂有此理的荒唐。正作为主人,自然不会忽略。一天午后,我们出发。身量奇大的老 式“卡迪力克”还是由我来开,正在旁当向导。上路时还是“微微风燕子斜”,越往前走,雨越是凶。车行在单线道的乡村公路,这地方,好天气也难得看到车子, 这阵子更没有,此所以这里的人到了堵塞无日无之的旧金山,都不敢碰方向盘。开了一半路,天穹成了倒扣着的积满灰垢的铁锅,闪电如老树的虬枝死命压在上面, 眩目的光被雷炸个正着,顿时目眩耳聋。这般的雨,雨拨是对付不来的。满目迷茫,路看不见,靠车灯所开凿的两筒短视的光明,以5英里的时速蜗行。去还是不 去?此刻成了生死攸关的问题。当然由地主来作主。正说,快到了,听到涛声不?是呀,在滂沱的雨声里,江声依旧分明,仿佛人的呼息,那是天籁的低音区。 “停!”正一声断喝,原来前面是十字路口,红灯如蝇头小火般坚忍地亮着,前面的摩托车似乎视而不见,闯了过去。我凭下意识,踩下煞车器,车子还在滑行,我 慌了神,死命按下左脚,车子干脆旋了一个圆圈,车头向后。幸亏左右没车,要有,都被庞大的“克迪力克”横扫到路下的棉花田去。我的冷汗直冒,掉过车头,咬 牙往前开。不料,出口错过了。正耸了耸肩,叹气说:“天意不可违,回去吧!”不长的路,折腾了几个小时,回到绿树镇时,已经入夜。向正在念经文的老妈妈说 及险境,她连说“阿弥陀佛”。   这是此行唯一的遗憾,不过,不见有不见的好。卧游目游神游,也许更为壮美。我离开后,正赠我的诗中,有这样的句子:“今夜八方风雨全汇集在密西西比河/浪卷船翻/云旗、雷鼓、雨箭、风刀/乱纷纷,听鱼龙一夜酣战/而阵风摇屋,你我同护一盏秋灯……”   正的家族,在母亲去世后,也陆续撤离这个消耗了生命的黄金岁月的地方。他把生意连同房产贱价卖掉,改在波士顿置业,趁机退休,在湖畔安顿下琴棋书画的晚年。    无论是正和我,都意想不到的是,中年最可珍惜的友情,在他赋闲以后,反而冷下来。从往昔半夜以长途电话一谈就是几小时,到如今几个月也难得作一次礼节性 问候。从前交换诗作,如切如磋,如今只简略地谈谈身体和近况。我很是悲哀,为了友情和万物一般,有诞生,发育,繁盛,水到渠成地,进入衰老和死。   不死的是雨的记忆,半夜里,和正深谈罢,喝过老妈妈熬的药汤,躺在客房的单人床上,翻看床头堆的武侠小说,这辈子就这一次,读了半本金庸的《笑傲江湖》。   雨声,不但在户外,也在屋内,正的诗《屋漏》,既是他和我所亲历的情景,也是丰富的隐喻,大至生命小至友谊:   承漏的铁桶   瓶子、罐子、盆子   七星阵似的摆满一地   敲琴鼓瑟   彼起此应   ……   滴落发间的雨点很清凉   斑驳的漏痕很艺术   透墙的风很温柔   生活于我尤其温柔   温柔得象银行贷款处那些小姐   押无可押,一借再借依然笑脸迎人   真该生生世世琴瑟友之   然后,趁积水   犹未汇成密西西比河的潮汛   就安心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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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2-5-4 07:38:23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60楼joyli于2012-05-03 13:15发表的 : "奴才也是才" joyli 读书时也在刘老师工作过的酒店当过"奴才", 还真不知他原来是如此感情丰富而有才的"奴才"呢. 谢谢四叔"带" joyli 遊"绿树镇".
    谢谢五十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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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2-5-4 10:28:28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61楼四叔于2012-05-04 07:36发表的 : 4,绿树镇的杂货店   据说,绿树镇里,中国人开的杂货店有二十家,可以说,这里的中国家庭,家长多数当着杂货店的老板。正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各有店面。数老二最能干,不但有杂货店,还有烈酒铺和公寓大厦,据说家财早就过了百万。    正的店子在一条街的末尾,进门去,是一面类似影壁的墙,和外界隔开。墙后是收银机,那是二次大战前的产品,按键让抽屉弹出来时,吭啷一声吓你一跳,主人 认为,这响声具有阻吓作用,所以保存下来。柜台上都是散装货品,阿斯匹灵啦,香烟啦,口香糖啦,信纸信封啦,饼干和巧克力糖啦,反正能分拆的,都化整为 零。柜台是一只大玻璃罐,盐水里渍着黑人爱吃的鸡蛋,每只卖二毛五。香烟每根五分,感冒药每片一毛五。正这老板,在柜台下的抽屉,还有“私货”:佛经、 《余光中诗选》、每天的中文报纸、算盘以及孩子的成绩单。正没告诉我,背后的公文柜里层,装着历年报税表和来往帐单的牛皮纸袋下,有一把没上膛的左轮手 枪。   店里面积不小,但无论装潢、货品陈列和气氛,都没什么讲究。正说,这鬼地方,越弄得漂亮,越要受欺负。为什么?你舍得砸大钱,分明是上流 人,上流人进下流社会,一如穿雪白西装的绅士,看到满身泥巴的乡下人,能不退让吗?老旧出火候的店容,对流氓、小偷和捣蛋鬼说来,具有“死猪不怕开水烫” 的特殊镇慑力,它无时不在提示着:别耍横,老子在这里熬过来了!你细细看,从被扫把扫出道道凹痕的地板到嗡嗡响着的长排电冰箱,破旧是破旧,却透出家长般 的威严。   正的建筑物和他弟妹们所有的一模一样,都是前店后家。上班没有比这更方便了。然而,不方便也在这里。午饭时分,惯常是正的母亲坐在门 口的柜台后,负责收款并监视全店。她可须臾离开不得,走出一步,保不定门外的顽皮小子就捧走收银机。这阵子,偏多来买肉的顾客。黑人们并不象中国人那般讲 究新鲜,无非是拮据,临到做饭,看电冰箱空空如也,才不得不从衣袋角和抽屉底搜出硬币,拐进来买两根猪肋骨、三片火腿、一条香肠。他们不会囤积居奇,每次 所花不是五毛就是一块。客人进店,前方的母亲按电铃作通报。饭桌旁的人,要么正,要么正的太太,便放下筷子,摇摇头,带着怒气撩开门帘,到肉食柜台去,用 电锯或者切片机锯下排骨或者冻肉。黑人可不兴“搭秤”,买一块就一块,别指望说服他多花一毛。正的胃病,我猜就是这般落下的:难得吃上一顿不受中断的饭, 胃液分泌久受抑制,机能失灵了。 .......
    joyli 移民的第一年也是在一小镇上陪开杂货店的姨妈, "吭啷一声吓你一跳的"的收银机joyli 也用过,姨丈的手枪joyli 也拿过, 但枪战的险景就没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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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2-5-4 10:42:51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62楼四叔于2012-05-04 07:37发表的 : 5, 不见密西西比河   到了密西西比州,不看密西西比河,是岂有此理的荒唐。正作为主人,自然不会忽略。一天午后,我们出发。身量奇大的老 式“卡迪力克”还是由我来开,正在旁当向导。上路时还是“微微风燕子斜”,越往前走,雨越是凶。车行在单线道的乡村公路,这地方,好天气也难得看到车子, 这阵子更没有,此所以这里的人到了堵塞无日无之的旧金山,都不敢碰方向盘。开了一半路,天穹成了倒扣着的积满灰垢的铁锅,闪电如老树的虬枝死命压在上面, 眩目的光被雷炸个正着,顿时目眩耳聋。这般的雨,雨拨是对付不来的。满目迷茫,路看不见,靠车灯所开凿的两筒短视的光明,以5英里的时速蜗行。去还是不 去?此刻成了生死攸关的问题。当然由地主来作主。正说,快到了,听到涛声不?是呀,在滂沱的雨声里,江声依旧分明,仿佛人的呼息,那是天籁的低音区。 “停!”正一声断喝,原来前面是十字路口,红灯如蝇头小火般坚忍地亮着,前面的摩托车似乎视而不见,闯了过去。我凭下意识,踩下煞车器,车子还在滑行,我 慌了神,死命按下左脚,车子干脆旋了一个圆圈,车头向后。幸亏左右没车,要有,都被庞大的“克迪力克”横扫到路下的棉花田去。我的冷汗直冒,掉过车头,咬 牙往前开。不料,出口错过了。正耸了耸肩,叹气说:“天意不可违,回去吧!”不长的路,折腾了几个小时,回到绿树镇时,已经入夜。向正在念经文的老妈妈说 及险境,她连说“阿弥陀佛”。   这是此行唯一的遗憾,不过,不见有不见的好。卧游目游神游,也许更为壮美。我离开后,正赠我的诗中,有这样的句子:“今夜八方风雨全汇集在密西西比河/浪卷船翻/云旗、雷鼓、雨箭、风刀/乱纷纷,听鱼龙一夜酣战/而阵风摇屋,你我同护一盏秋灯……”   正的家族,在母亲去世后,也陆续撤离这个消耗了生命的黄金岁月的地方。他把生意连同房产贱价卖掉,改在波士顿置业,趁机退休,在湖畔安顿下琴棋书画的晚年。    无论是正和我,都意想不到的是,中年最可珍惜的友情,在他赋闲以后,反而冷下来。从往昔半夜以长途电话一谈就是几小时,到如今几个月也难得作一次礼节性 问候。从前交换诗作,如切如磋,如今只简略地谈谈身体和近况。我很是悲哀,为了友情和万物一般,有诞生,发育,繁盛,水到渠成地,进入衰老和死。 .......
    听到了涛声,看不到河,有点可惜. 雨声带来的<<屋漏>>真是那个年代贫穷小镇华人杂货店的真实写照. 四叔辛苦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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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2-7-3 23:35:47 | 显示全部楼层
    烦恼不过夜 刘荒田(加州) 2004年12月18日   因特网有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农场主,雇了一个水管工来安装农舍的水管。水管工的运气很糟,头一天,先是因为车子的轮胎爆裂,耽误了 一个小时。再就是电钻坏了。最后呢,开来的那辆载重一吨的老爷车趴了窝。他收工后,雇主开车把他送回家去。到了家前,水管工邀请雇主进去坐坐。在门口,满 脸晦气的水管工没有马上进去,沉默了一阵子,再伸出双手,抚摸门旁一棵小树的枝桠。待到门打开,水管工笑逐颜开,和两个孩子紧紧拥抱,再给迎上来的妻子一 个响亮的吻。在家里,水管工喜气洋洋地招待这位新朋友。雇主离开时,水管工陪他向车子走去。雇主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刚才你在门口的动作,有什么用意 吗?”水管工爽快地回答:“有,这是我的‘烦恼树’。我到外头工作,磕磕碰碰,总是有的。可是烦恼不能带进门,家里头有太太和孩子嘛。我就把它们挂在树 上,让老天爷管着,明天出门再拿走。奇怪的是,第二天我到树前去,‘烦恼’大半都不见了。”   烦恼,谁没有呢?我们所缺的,是“烦恼树”。那 么,栽上一棵吧!有的人马上反驳我:“想得倒天真,烦恼仿佛钞票似的、垃圾似的,可以卸下来,存进去,或者扔掉。它和快乐、思念、回忆,对已成错误的痛 悔,对无把凭的未来的焦虑,纠缠在一起,能单独放下吗?”我以为,回答这一困扰,不必多少人生的智慧,一点实事求是就行:不把烦恼“挂”在树上,后果怎 样?水管工整夜愁眉苦脸,趴着的破车明天还是趴着。所有烦恼,不因他的执着、他的忧虑,减去分毫,却有无穷的害处:他的脾气一定很坏,不愿意和太太说话, 不会抱起孩子,用拉茬的胡子把他们扎得哇哇叫,一家子的晚饭没有好气氛。然后,是一个人乃至两个人赌气,争吵,失眠。旧烦恼不去,反衍生新烦恼,岂不是加 倍的倒霉?   我们该有一棵“烦恼树”,它,不一定在家门前。可以是无形的,栽在心田一角;可以是有形的:私人日记本上的宣泄,自我的开解和安 慰。还有,向亲爱者的倾诉,和朋友的交流。对于半夜辗转的无眠人,“烦恼树”是枕边一双倾听的耳朵。对儿女,是亲昵的拥抱。对路上的陌生者,是礼让的手 势,关切的眼神,温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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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2-7-3 23:37:16 | 显示全部楼层
    男人的爱情 文/刘荒田2004年12月19日,星期日   在美国,中国男人遇上关乎例须卿卿我我的节日,诸如情人节、妻子的生日、结婚周年纪念日,有一个颇挠头的小难题:怎么样向“内子”,“爱人”、 “另一半”、“孩子他妈”、“我底XX”表达爱情?逢上节日才记起这么一回事,平时却一点也不管他娘,事情本身已经有点滑稽,教人想起文革时的“配合中心 任务”。   好在,如今作什么都不愁没人指点迷津,“床上指南”随处能买不消说,下了床如何表现“爱”的教科书也多。曾经读到某专家传授的秘笈,它的对象是女人,主题是:如何知道丈夫爱你?此文其实最适用于男人。    该文列举的“爱之表现”,有的是考真功夫的,如:丈夫把太太当作倾吐对象,在外头遇到不顺心的事,会在第一时间回家向她说;在外头获得成功亦然。不过, 男人偶尔演演“诉衷情”的戏码尚可,天天就办不到,一来,不可能每天要么荆棘满途,要么升官发财,日子以平淡居多;二来,男人比女人,多了点“打掉牙齿和 血吞”的坚毅,要他们随时吐露心事,不大容易。   有的“爱之表现”,却较难辩真假,比如“丈夫尊重你的隐私”。不翻老婆的手袋,不偷拆信件,不 监听、窃听电话,外出时不暗暗跟踪,她谈起某个男人,丈夫不会酸溜溜地追问底细,这些该都算在内吧?不过,女人自己未必喜欢,她会认为这是“不紧张她”。 如果女人和另一个男人有了纠葛,丈夫毫不计较,则潜藏着危机--很可能他已另有所爱。“隐私说”虽然新潮,但不切合中国女性的思维习惯,她们认为,“醋” 是爱的品牌。   有的“爱之表现”失诸浮面。比如:“丈夫不论到哪里,都不会忘记给你寄上一张卡片,或打电话问候,或捎回你心爱的礼物”。这一 条,外出的男人做到不难,在备忘录上预先写好,到时照办,要不就由秘书代劳。电话也先由秘书接通,再在“百忙”的间隙和太太聊几句。我还要提醒妻子们:对 这种“例行私事”,你们所以不宜盲目乐观,有更重要的原因:丈夫在外,这种殷勤“问候”,也许是探测,以防“河东狮子”千里奔袭。此说并非危言耸听,意思 不过是:在外头的“那口子”记得寄卡片和礼物最好,忘了寄,或者不方便没法寄,有时原因简单得很,比如到了机场,要打电话却没有零钱。这等疏忽,妻子不必 上纲上线到“不爱我”去。爱情,不等于长途电话公司和邮政局的生意。最末一条是:“丈夫不忘记以下几个日子:你的生日、你们相识的日子,你们结婚的日 子。”对此,好些男人作不到。不过,女人不要误会,记日子的是电脑和台历,但未必是爱情。   男人的爱情,不同于顾全细节,重视感性的女人,以 “大而化之”为主,老天正拿这“粗”和女性的细腻配对。粗,不是爱情流失后的贫瘠,不是姻缘到头时的干枯;而是大处落墨,以容纳女性琐琐碎碎、无所不在的 爱之细流,一如阔厚的肩膀供心上人依凭。天下有多少妻子不抱怨丈夫忘三丢四的?但忙于工作,忘掉太太生日的“冤家”,偏偏不是喜新厌旧的薄悻郎。男人的 爱,形而上的成分、内在的成分、务虚的成分,比起女人多。在银婚、金婚的纪念日,老头子满不在乎似的,不好意思多望老妻几眼,却偷偷地握着她的手,毫不时 髦的笨拙动作,凝聚着对厮守终生的伴侣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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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2-7-4 00:53:01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四叔 的帖子

    四叔: 烦恼不过夜 刘荒田(加州) 2004年12月18日   因特网有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农场主,雇了一个水管工来安装农舍的水管。水管工的运气很糟,头一天,先是因为车子的轮胎爆裂,耽误了 一个小时。再就是电钻坏了。最后呢,开来的那辆载重一吨的老爷车趴了窝。他收工后,雇主开车把他送回家去。到了家前,水管工邀请雇主进去坐坐。在门口,满 脸晦气的水管工没有马上进去,沉默了一阵子,再伸出双手,抚摸门旁一棵小树的枝桠。待到门打开,水管工笑逐颜开,和两个孩子紧紧拥抱,再给迎上来的妻子一 个响亮的吻。在家里,水管工喜气洋洋地招待这位新朋友。雇主离开时,水管工陪他向车子走去。雇主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刚才你在门口的动作,有什么用意 吗?”水管工爽快地回答:“有,这是我的‘烦恼树’。我到外头工作,磕磕碰碰,总是有的。可是烦恼不能带进门,家里头有太太和孩子嘛。我就把它们挂在树 上,让老天爷管着,明天出门再拿走。奇怪的是,第二天我到树前去,‘烦恼’大半都不见了。” .......
    烦恼和幸福一样,只是一种感觉,是多是少全在自己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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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2-7-4 00:59:56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四叔 的帖子

    四叔: 男人的爱情 文/刘荒田2004年12月19日,星期日   在美国,中国男人遇上关乎例须卿卿我我的节日,诸如情人节、妻子的生日、结婚周年纪念日,有一个颇挠头的小难题:怎么样向“内子”,“爱人”、 “另一半”、“孩子他妈”、“我底XX”表达爱情?逢上节日才记起这么一回事,平时却一点也不管他娘,事情本身已经有点滑稽,教人想起文革时的“配合中心 任务”。   好在,如今作什么都不愁没人指点迷津,“床上指南”随处能买不消说,下了床如何表现“爱”的教科书也多。曾经读到某专家传授的秘笈,它的对象是女人,主题是:如何知道丈夫爱你?此文其实最适用于男人。 .......
    其实,女人也没那么琐碎,淡淡的微笑 轻轻的拥抱,已尽表左手与右手的爱. 谢谢四叔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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