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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hw79

金山 -- 第二章 金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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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3 15:51:19 | 显示全部楼层
山下慢慢地涌上一团密集的黑云。是人,是全营地十几个帐篷里的几百个中国人。举着锹,举着锤,举着镐,举着钎,举着斧,举着锥,举着棍,举着烧菜的铲,举着舀汤的勺,举着一切可以舞动起来的工具。黑云在刚开始时只是一团懒散的水汽,黑云在涌动的过程里渐渐聚积起热量,黑云在抵达山坡的时候已经是奔涌的热流了。
  跑在最前面的是阿林。手里举着一把削薯仔皮切白菜帮的刀——从厨子手里抢过来的。阿林的裤脚被树枝挂破了,散开的布片在风中飞舞如鹞翅。
  “丢你老母,阿爷替你卖了几年的命,一声不吭就想把我们甩了。”
  阿林揪住工头的衣襟,一刀砍了过去。工头躲闪了一下,阿林身子一偏,没站稳,顺着坡滚了下去,撞在一棵矮树上。树枝挂住了阿林裤子上的破口,阿林站了几次也站不起来,便一把扯下了裤腿。光着一条腿的阿林再次冲上来的时候,头发如钢针根根耸立,两眼眦裂,眼白流了一脸。
  阿林的刀再次举起来的时候,他隐隐看见人群中有一只黑豹从地上飞跃而起,擒住了他的手腕。他拿刀的手微微地颤了一颤,因为他看清了那是阿法。可是来不及了,他的刀已经带着凶猛的惯性落了下来。
  阿法觉得有人在他的脸上掴了一掌,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的头顶悬着一颗猩红的鸭蛋。过了一会儿,他才明白那是太阳。他慢慢地看清了树林和人群。树林和人群在慢慢地旋转,每一条枝桠每一片叶子每一张脸都只有一种颜色,就是描红本上的那个朱红。
  “阿法,阿法!”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叫。更多的人涌上来,有的来扶阿法,有的来抓工头。
  “站住,谁动一步我炸死谁!”阿法靠在树干上,举起了手里的黄水瓶。“这是太平洋铁路总公司的决定,杀了他三个人也不管用。从这里走回城里,最少一两个月的路程,没有供养我们要全部饿死。先扣住他两个人,留一个下山发电报给总部,不送供养给我们就不放……”
  阿法没说完,就头重脚轻地倒了下去。
  三天之后运输队驮着麻袋赶到营地,每个劳工都分到了八十张锅巴片。衣衫褴褛的人群背着粮袋和工具袋,像一队黄色的虫蚁蠕动在秋声渐起的树林之间,开始了从荒野向都市的漫长迁移。
  阿法昏昏沉沉地睡在工头的马背上。阿法的伤口很长也很深,从左额一直延伸到右嘴角。阿法其实还是可以走路的,可是工头坚持要阿法坐在自己的马上。工头要把阿法送上大路。
  “你差一点送了我的命,你也差一点为我送了命。咱俩扯平了,谁也不欠谁。”工头叫登记员传话给阿法。
  “他,叫什么名字?”阿法问登记员。阿法现在只能用一边的嘴说话,声音哼哼的像蚊虫。
  “瑞克?亨德森。”
  分手的时候工头从马背上抽出一根木杖递给阿法,是红番人做的硬木杖,头上雕了一只龇牙咧嘴的老鹰。工头拍了拍阿法的肩,说小伙子,也许我们还会见面。阿法拄着木杖下了地,立刻觉出了脚下的虚软。
  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你。阿法心想,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也许,瑞克,也许。”
  阿法上了路,走出没多远,突然听见嘟啷的马蹄声,是工头又从原路绕了回来。
  “硝化甘油是严格控制的,你是从哪里拿到的?”工头问阿法。
  阿法忍不住呵呵地笑了。阿法的嘴唇厚厚地翻肿着,笑起来面目狰狞。
  “那是马尿,你的马。”
  当阿法背着一长一短两个布袋,穿越几乎没有人烟的荒林朝都市走来的时候,阿法不知道,在一个叫克拉克列奇的小镇上,最后一颗道钉刚刚被砸进枕木。太平洋铁路终于和中部东部的铁路合拢,形成一条横越过加拿大胸脯的大动脉。盛大的庆功宴席正在香槟酒的开瓶声中拉开序幕,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人们在酒杯撞击声的间歇里高声谈笑,照片和新闻正化为铅印字画,飞快地爬上各式报刊的头条栏目。阿法也不知道,在所有的照片和新闻中,没有人提起修铁路的唐人。
  一个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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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4 06:13:16 | 显示全部楼层

春成杂货铺的老板阿成一大早起来,就招呼伙计出来挂灯笼。灯笼是一对,都是去年挂过的,在阁楼上闲置了一年。伙计脱下围裙掸了掸,便露出底下几个描金的字来,一行是“年年有余”,另一行是“岁岁平安”。挂上了,便有一丝稀薄的喜庆顺着门窗流下来,百般不情愿地淌到了街上。

  “阿成叔,今天进多少年货?

  伙计嘴里的年货,是指芝麻饼绿豆糕莲蓉酥之类的点心,装在礼盒里上面贴一张红纸的送节礼物。这种东西存不住,阿成自己不做,都是从糕饼铺里进的货。

  阿成掐着指头算了一算,说五盒,各五盒吧。

  伙计吃了一晾,一个年节才进五盒,够吗?阿成说五盒要是都卖出去,你就烧香拜你老母吧。你没看见满街都是从铁路上下来的人?饭都没得吃,还吃饼?

  阿成看着伙计挑着箩筐咚咚上了街,才回屋去慢吞吞地把铺门开了,将杂货一样一样摆出来。抬头望天,云压得很是低厚,仿佛一举手就能拽着一个角。阿成知道云上压着的都是雪,就等着风把天吹破一个口子,好呼呼地往下倾倒。那一倒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季,谁也说不好。

  天还早,这样的冷天里没有人会起个大早来他的店铺的。他用不着着急。

  其实,他的店里已经很久没有进鲜货了。腊月天,新鲜蔬菜瓜果早就绝迹了。摆在铺面上的几个苹果,还都是秋天剩下来的。干缩得比橘子还小,皮皱得如同老婆子的脸。南货倒还有几样,也都是秋天进的货,一直没有卖出去。连向来走得最快的茶叶和香烟,也渐渐走不动了。茶叶还好说,是装了锡纸封在木盒子里头的,还能存上一年半载。香烟最怕发霉,阿成只好用布包了搁在米袋里吸潮。

  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太平洋铁路已经修了五年了,越修越远。火车带来的商机和人流还没来得及形成,铁路造成的垃圾却已经朝着城市汹涌地流泻过来。一支完全没有准备的失业队伍,一夜之间出现在维多利亚唐人街上。这些人如老鼠一样四下蹿动,寻找栖身的角落,在人和人之间的缝隙里求食取暖。

  阿成的店铺开始不断地失窃。一个鸡蛋,一根黄瓜,一包米粉,一块薯仔,甚至一包针线。阿成后来把摆在门口的货物全部搬进了屋里,阿成把后门和侧门都堵死了,只开了一扇前门。每一个走进他店铺的人,必须从他的眼皮底下经过。即使这样,他的东西还是不停地消失。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些窃贼竟具有如此天衣无缝的技艺。其实阿成不懂,饥饿是最精良的师傅,饥饿在一天里教会一个人的技艺,远胜过饱足的一生。

  阿成的生意越来越难做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的洋番主顾也在渐渐消失。

  这几年城里吃饭的人越来越多,饭碗里的东西却越来越少。报上说中国人是那叫一碗饭变成半碗,半碗饭变成几粒米,几粒米变成空碗的缘由。于是就有人鼓动着不要和中国人做生意。有几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记下了和中国人做生意的人的名字,夜里用石灰水在人家的墙上刷上了记号。被刷了记号的人家,走在街上的时候挨着人的白眼,做生意的时候突然有了各样的磕磕绊绊。于是,渐渐的,就很少有洋番进阿成的店铺了。

  这天阿成还没把箩筐都摆置妥当,就进来了第一个客人。

  阿成当时正蹲在地上干活,所以阿成只看见了那人的脚。阿成一看那人的脚,就知道那人是从铁路上下来的。一双破得几乎脱了帮的靴子,靴头却还是完好的,因为上面钉了一块铁片。裤腿上满是焦黑的洞眼——是火星进烧出来的。后来阿成往上看去,看见了那人穿一件青布对襟大褂,补了大块大块的补丁。两个肩上都扛着布袋,一个长,一个短。再往上看,就看见了那人的脸,阿成手上的米酒瓶子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那人的脸上有一条疤,从左边的眉毛一路延伸到右边的嘴角。疤虽然不再流脓淌水,却在腊月的风里干裂着,像犁尖耙开的田地。

  那人对阿成说给口粥喝吧,饿了一天了。口气温文,甚至带了一丝微笑。可是刀疤却死活不肯和那人的表情合作,刀疤别别扭扭地在那里碍着事。刀疤使温文变成了威严。刀疤使微笑变成了狰狞。

  阿成捡拾玻璃碎片的手开始哆嗦。阿成在唐人街看见太多乞讨的人了,可是这个人和其他的乞儿不同。阿成最后吭吭哧哧地说出口的是,菲、菲士佳街上,中、中华会馆,有照应。你交、交过会费吧?阿成知道每一个抵埠的华人都在中华会馆交过两个洋元的会费,所以这是一句大概不会惹祸上身的话。

  那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窗框颤颤地抖。

  “阿成你连你阿爷都不认得了?跟我唱戏文哪?

  那人放下肩上的布袋,用脚尖从柜台底下熟门熟路地钩了张板凳出来,坐下,说我是阿法。

  “阿法你个鼻屎大的仔,长这么高了。这脸上,是谁个害你的呀?

  阿法说没哪个害的,修铁路的人,能活着回来就是祖宗保佑了。阿成就问红毛和阿林同你是一路走的,那两个呢?阿法说红毛没了。还能怎样?不是摔死炸死,就是饿死病死。红毛命衰,样样都摊上了。阿林不知道是死是活,两人原是一路从沙旺那走回来的,走到穆迪港的时候走散了,粮袋里只剩了几片锅巴了。两人先前就说定,万一走散了,都在阿成店铺里会合。

  阿成吃了一大惊,说沙旺那一路走过来,得走多少天呀?阿法说旧年秋天出发的,出发的时候是一百五六十个人,走到穆迪港就只剩九十多了。鞋子都走烂了三双。就问阿成铺里还招租不?阿成说招是招的。不过不是那年的价了,包吃包住,现在是四个洋元一个星期。阿法就骂阿成黑心,阿成说这几年物价怎么个涨法,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是无爪蟛蜞,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守着铺子收几个租子过日子。

  阿法就卸下了肩上的长布袋,说这是红毛的胡琴,先放你这里,将来是要带回唐山的。我先在你这里住下,这个星期的租,你宽限我几天。给我一口粥喝,我今天就去找工。

  阿成去锅底刮了一片剩饭,用温水泡软了,又从瓦罐里夹了几片咸菜,给阿法端过去,脸皮就有些紧了起来。

  “阿法不是我阿成不看顾乡人,每天跟我说这话的人实在太多了。找工?你上街走一走,看看街上有多少闲人。你没看见中华会馆发的通告,让四邑的乡人都不要再来金山混饭吃了?金山铁路修完了,就没有猪仔的活路了。我不能留你住下。我若不留你,咱两个一先一后死,我若留了你,咱两个一起死。”

  阿法不说话,吃得很慢,一粒一粒地在数着碗里的米。啃了好几个月的硬锅巴,阿法对米饭的感觉有些陌生了。阿法不知道这顿饭到下顿饭中间到底有多长的间隔,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星期,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永远。他想把米饭的温软感觉久久地保持下去。最终还是吃完了。他把最后一片咸菜叶子埋在舌头底下,腌盐的腥咸味道随着口水弥漫过舌根舌尖,一直溢到嘴角,他才依依不舍地咽了下去。他放下饭碗,抓起他的长布袋和短布袋,朝阿成鞠了个躬,就朝着街上走去。

  街上起着风。风从每一个角落里聒噪过来,在街心聚集。一朵一朵肥厚湿润的雪花,落到地上的就成了灰浊的一团。阿法抬头看天,发现一整爿天都是灰浊的,这才明白雪原来在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就已经脏了。

  阿法刚走到街心,就听见身后有一阵拖拖沓沓的声响。回过头来,看见阿成在追他。阿成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纸包,纸包上贴了一条红纸,说这是伙计刚进的货。好歹熬过年底,开春就好了。唐人街没活路,到洋番地盘上碰碰运气。一找到工就回来,我租给别人四个洋元一周,租你三块五。

  阿法从来没想到他对这个叫维多利亚城市的了解,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展开的。在这之前他只认识唐人街。唐人街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睡觉的床,吃饭的碗,撒尿拉屎的桶。唐人街是他放置嘴巴身体和各种念想的地方。除了唐人街他不知道这个金山城里还有别的地盘。

  现在他才知道唐人街不过是金山城里的一个角落。这个叫维多利亚的金山城,在他跑出去修铁路的那几年里,一下子从一个细仔长成了个青壮少年人。从轮船码头开始一路下去,每一条街每一个弄堂里,新房子都跟雨后林子里的蘑菇一样冒了出来。在阿法极其有限的认知中,他也明白这些房子和唐人街的房子是很有些不同的。这些房子让他想起饱足温暖昏昏欲睡之类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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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15 03: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别出心裁:

台山大婶巴士大战黑人(精彩视频)——为台山人争光。


http://v.ku6.com/special/show_3692965/sViO2cAKGtOUxNyE.html

看到有点眼花,给个精彩视颁大家瞧瞧.


  事件中的鄉里不畏对抗非裔妇人的勇气可賀。但潑婦罵街本人就不敢恭為。我以為,人善當然讓人欺,但那也並不表示讓人太歲頭上動土。我始终不相信动武和暴力就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或可嘗試其它可行的方式處埋,或将解决问题的工作交予警方。請教大家,從廣東大媽事件中,以动手还击的方式表达不满,是否也有作為中國人的我們值得驕傲与自豪?!也請各位深思及警惕,那可是關乎我們作為中華民族五千年歷史的文化古國的學識及修養吧!



[此帖子已被 Blink 在 2009-10-15 3:12:51 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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