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孩子 改天换地（3）

天文台

天刚蒙蒙亮，天边露出了淡淡的鱼白色，大地依然朦朦胧胧的。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太阳也在群山深处冒出头来了，转眼间东方朝霞似火。冬天的寒冷虽然让生灵沉睡而懒惰，飕飕的晨风和朝阳却唤醒了沉默的大地，原野开始显示出它的生机勃勃。 陈聪昨晚因为和李富贵聊过以后，还赶时间写了一份关于水库工地发生意外的检讨报告，准备今天等周文伟到工地的时候交给他。他昨晚因为思想反复，考虑的事情变成了烦恼而影响了睡眠。今天早晨身体感到十分疲劳而且心情极其颓丧，因此，躺着真的不想起床。但是，水库工地的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他亲自去解决的，所以，在别无选择、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强迫自己展作精神去面对新一天的工作了。他洗漱完毕以后，拉着疲倦的身体，迎初升的太阳向着水库工地走去。他多么希望今天是新的开始，工作一切会顺利。或者，只有投身繁忙的工作之中，他才忘记所有的烦恼，让自己的心情平复。 一阵自行车的铃声从陈聪的后面传来，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发觉公社副书记周文伟已经把自行车停在他的旁边。 周文伟身材高挑，戴着一顶用幼细的竹丝编织的“白风帽”，身穿一套洗涤得已经褪色而且显得破旧的深灰色中山装，没有棉大衣，脚上穿着一双用报废汽车轮胎做成的“上山下水”凉鞋，也没有穿袜子，如果小心观察，会发觉他的脚趾被冬到已经出现红肿的迹象了。这样一身打扮，在这种寒冷的冬天显得格格不入而且不伦不类。他脸容显得廋削而黝黑，神色有些憔悴；秀气的剑眉下镶刻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眼神表现出一份善良与真诚；笔直的鼻子下面是紧紧合着薄薄的双唇，嘴角微微地向上翘起显示出两条深深的发令线，令到脸庞永远带着一份坚毅而自信的微笑。 陈聪看着周文伟就笑着打招呼：“文伟，这么早就来工地？”他和周文伟是很好的私交，所以，私底下只是直接称呼名字而不像官场上用那种带着官衔的流行称呼。土改的时候陈聪是周文伟的组长，现在的公社书记刘光明只是他的下级副组长。后来，因为刘光明善用权术，慢慢成为了公社书记，而他因为说不出违心话和有旧式知识分子的谦厚，不习惯拍上级领导马屁。因此，只有在官海沉浮而无所作为。周文伟是他一手培养的干部。周文伟拥有高中学历，在当时的基层干部之中是独无仅有的，经过他的极力推荐，就成为了区政府的文书。周文伟的工作能力很快被上级领导赏识，在成立人民公社的时候成为了公社副书记，很快就成为了现在的第一副书记。 周文伟恭恭敬敬的对着陈聪打招呼：“组长，我到办公室找不到您，就知道您一定是去工地了。我们回去办公室商量一下昨天讨论过的事情吧！” 周文伟一直除了在会议中用“总指挥”这个官衔称呼陈聪，在私底下或者是公众场合都是称呼陈聪为“组长”的，或者，这也算表达他自己对老领导陈聪的尊敬和知遇之恩的感激吧！ 他们两个没有再说什么客气话，周文伟就让陈聪坐他的自行车一起回去工地办公室，路上，两人谁也没有打开新的话题。 周文伟和陈聪两人都保留了旧式知识分子的耿直和自尊，虽然都是体制中人，但是，对现在体制中的一些人的所作所为也不尽认同，对现在发生的很多情况都是有自己的独立见解，也不同流合污。但是，面对着自己选择了的信仰的尊重，只有在没有违背道德底线的时候掩住良心说一些假话去迎合政治需要了，尽量在执行政策和实行工作的过程中做到人性化。但是，一个连九品芝麻的官都不是的基层干部，可以做到的是什么呢？面对着大时代的滚滚车轮，如果想有所作为，也只是螳臂当车。 周文伟和陈聪坐在办公室的木头桌子前面，各自在抽闷烟。周文伟手中拿着陈聪的检讨书，只是看了标题以后，就对着陈聪小声的说：“陈聪同志，您为什么要把事故报告写成检讨书呢？”他郑重地用了陈聪同志这个称呼，目的是想把提出这个问题明确的表达是工作问题。 陈聪听到周文伟这样说，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哑口无言的默默对着周文伟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聪同志啊！您还是像以前一样耿直，任何事情都要两面性啊！这一次事故是意外，您们作为工地领导，在抢救伤者和善后工作做得很好。及时抢救伤者，没有造成死亡事件，而且，也没有造成工地停工，已经是直得表扬的，怎么还要检讨？”周文伟昨晚接到了陈聪关于水库工地出意外的电话以后，当时直接的反应就是觉得自己和陈聪都要承担责任。他没有当面批评陈聪，只是本着实事求是的前提，叫陈聪写一份检讨书把事情上报上级机关。但是，后来在他躺着床上辗转难眠的时候，经过了思前想后的缜密思考，觉得这样处理这个意外事故很不合适。现在这种浮夸的政治环境，不会允许他实事求是的。如果他把这一件事情报告成意外的事故，陈聪去承认工作失职写检讨书，上级领导看到一定不高兴。如果是这样的话，结果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领导大发雷霆，立即把这一件事情上纲上线，说成是由于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引起的。真的是这样，到时候，他们被革职查办不要紧，只是又不知道会连累多少无辜的人受到迫害了。第二，领导比较仁慈，也是把检讨书作废了，要他们重新写一份正面的报告。既然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为什么不现在就写一份可以迎合领导意图的报告呢？何必在以后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而制造麻烦呢？ 周文伟现在面对陈聪，毕竟的职位是陈聪的领导，他不能够用私人的感情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因此，他婉转地和陈聪声明了一些情况，希望陈聪理解他的苦衷而不要让这一件事情留下后患。 陈聪听到周文伟这样说，也明白了周文伟的苦衷。他知道周文伟作为领导，不能够把话说得太过明白，只能够这样给他一种暗示。但是，他心中还是闷闷不乐，他的思想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呆呆地望着周文伟一言不发。 陈聪怎么样还是有他的耿直与诚实，叫他说假话而且作出一些虚构的事情还是没有做到心安理得。虽然，这样做是百利无一害，但是，他心理上还是一下子接受不了的。 周文伟看到陈聪这种表情，毕竟他们是老朋友，他知道陈聪心中的想法。但是，他可以怎么做呢？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件事情被发酵变得不可收拾的政治性灾难吗？因此，他对着陈聪叹了一口气，诚恳的说：“老组长啊！现在这种政治环境不允许我们凭着良心做事啊！为了不连累无辜，您还是要慎重考虑清楚比较好。” 陈聪再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了，他对着周文伟点点头，把检讨书拿回来随手撕烂了。他没有说话，在默默地沉思。 周文伟递了一支“飞马”牌香烟给陈聪，他们各自抽着烟都没有说话。或者，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默契。烟雾缠绕着在他们周围，慢慢的飘散在冷风中。 “周副书记，这么早就来工地了？去看过小谭了吗？”一把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李富贵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对着周文伟大声说。 周文伟站起来和李富贵握手，看到他满身泥浆，接着说：“李主任，从工地回来？辛苦啦！” 李富贵大笑起来，“哈哈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说起官腔了？”李富贵毕竟是大老粗，他对着和周文伟有一种私人感情，摆起老大哥的架子来了。 周文伟听到李富贵这样说，显得有一点腼腆，没有再答李富贵的话，从口袋里面拿出香烟给了他一支。 陈聪把不写检讨书而要改写一份汇报成绩的报告的事情和李富贵说了。李富贵听过以后就开怀大笑起来，大声的说：“老李组长啊！我昨晚就想和您说这个问题啦！只是害怕我文化水平有限，说不过您。老李啊！您书呆子的性格真的要改，不然，迟早都会吃亏的！您以为我们说真话，那些乌龟王八会相信吗？您还不记得我们那一次对着县委书记说了一句‘我们的水稻亩产只是五百斤多一点’就差一点被刘光明革职了吗？老李啊！那一次，红桥大队小高炉爆炸，死了几个人，本来是一件意外了吗？搞到后来不是成为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还连累了几多无辜您是知道的？集体膳堂无米下锅，群众饿着肚子，谁敢说是没有粮食啊？饿肚子还要说吃饱！饿死谁敢说是饿死，都是说病死的。老李，我们还是变通、变通比较好。不然，我们掉乌纱帽不要紧，还要连累无辜的。”李富贵本着自己家庭出身好，又是工农干部，一直都敢作敢言的，现在对着他信任的人，更加无所顾忌了。 周文伟和陈聪听到李富贵越说越离谱，同时用手势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李富贵心中的怨气还是没有消去，接着说：“毛主席一定不知道现在国家被那些乌龟王八搞成这个样子的，党中央也不知道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新中国本来就是为人民谋幸福，但是，现在，您们看看，什么幸福啊？连饭都吃不饱！除了大饥荒那一年，连旧社会都不如！” 这一次周文伟真的知道李富贵说过头了，他立即严肃的说：“李富贵同志，您应该再提高思想觉悟，相信毛主席，相信党中央。不要再乱说话了。” 李富贵听到周文伟这样说，也知道自己说得过火了。他认真的想一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知道作为一个党的干部，这样说是犯错误的。他只好默默地低下头，再没有说话了。 三个大男人坐着默默无言，都在抽着闷烟。烟雾在漂浮，他们想到的或者很多事情各有不同，但是，相信他们心中都有一个问号，现在这个新政权所做的、现在所发生在新中国的一切，是不是完全正确的呢？世道这样下去，会不会再变？他们的信仰和愚忠让他们觉得自己有这种想法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信仰的魔力不可小观，就是这些信仰的忠诚者自觉或者是盲从，还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大家都是在用激情书写那个时代改天换地的篇章！

悠然而遇

he he 坐沙发慢慢欣赏!

Laotao

悠然而遇:he he 坐沙发慢慢欣赏! (2013-05-26 10:51)

我也来.

joyli

.呆自己带凳仔.

joyli

变通,大家都在变通,检讨书也要写成汇报成绩报告.

joyli

信仰的魔力,激情仍在燃烧,天文台激情的篇章也越来越长了.无聊.he he......

joyli

悠然而遇:he he 坐沙发慢慢欣赏! (2013-05-26 10:51) 

.还是欣赏表妹的青春连续剧多点.

航嘉

Laotao:       我也来.  (2013-05-26 10:55) 

司令今日饮茅臺酒噜！

航嘉

爬上八楼睇陈聪的检讨书，〝自我批评，斗私批修。〞！

航嘉

joyli:信仰的魔力,激情仍在燃烧,天文台激情的篇章也越来越长了.无聊.he he...... (2013-05-26 11:18) 

充其量，天文台拿手写中篇的，讲激情噜话，牛山也长草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