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小故事 傍晚。 故乡榕荫下。 七个小孩子围着我——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小子。 我浅尝了一口小四子孝敬的不折不扣的白开水,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装模作样清了清并不沙哑的嗓子,开始叙述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故事—— “一个没有空气的下午……” “老小子,没有空气的下午是怎么一回事?”小三子叫嚷起来。 你看,你看,现在的小朋友就是没有礼貌。我年纪虽然不大,但在人们眼中也算是一位老人家,被一个小不点“老小子”前“老小子”后乱吠,成何体统。 “别打岔”,我赏了小三子一个爆栗,继续说下去。 “云彩失去了空气的支撑,纷纷往下掉。一块小小的云彩砸了我并不小心的脚,惊醒了我习惯的白日梦……” “谁在放屁?”我捂着鼻子又赏了最接近我的小三子一个爆栗。 “是我”,一个怯怯的声音蚁语般传过来——小四子。 “你们可知道,当时我在白日梦中正看见一个风华绝代清丽脱俗一尘不染的美女冒着火热的艳阳象电视上的僵尸一样不慌不忙向我跳来,如此精采镜头,被轻率的云彩一惊,美梦成空,自是大发雷霆……” 讲到这儿,我从怀中拿出一把斧头,将小四子打死了。一个人在小孩时代死亡了,就可以避免将来的苦难。我为自己做了这样一件好事而暗自欢喜,小三子他们对这一幕也非常感兴趣。 “肃静,等一会就轮到你们,我会好好超度你们上西天”,我再赏了小三子一个爆栗,用异常温柔的声音对他们说。 “言归正传,刚才讲到……” “大发雷霆”,小三子接口道。 “谁叫你插科打诨。” 我又用斧头朝小三子的脑袋敲了一下,红的白的四溅。小三子死了。空气中充满了香甜的血腥味。我用手醮了醮溅落在衣服上的血迹,放进口中一尝,咸咸的。我叫其它小孩一起尝尝,他们都说是容易引起食欲的那种咸。 我用爱怜的目光望着余下的五个小孩,他们一脸天真,大眼睛隐藏着海市蜃楼般的美丽。一丝难以察觉的忧伤惊喜涌上心头,我拿起斧头,默默地将他们全部打死,他们死后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幸福的灿烂。 榕树上的喜鹊在欢呼,麻雀在吱吱喳喳,乌鸦在演绎丧歌;数片黄叶在轻微的晚风中袅袅下降,静静地躺到黑色的土地上,夕阳的残晖将天空染成浓稠的血红,与小孩的鲜血互相辉映,散发着梦一般的迷离。 我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响——我用斧头劈打自己。 我瘫在地上象一堆烂泥。 看着自己的鲜血在伤口处流出来,然后慢慢渗入到泥土里,我告诉自己:我要死了。 我只好死了。 二○○三年七月十二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