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十八）——生死抱

于广中 · 发表于 2010-4-5 16:00:45

生死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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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说回到牛强。他正游到阿娣沉水的地方，忽然被正在挣扎的阿娣抱个正着，是面对面连手带脚都缠住的那种搂抱——好在有一只手被牛强挣开。这可是水中救人的大忌，是一种死抱！

落水的人为了活命，是不顾一切地挣扎，遇到什么都会拼命抱着，到死也不会放手。所以，一般捞起的浮尸，十有八九都会抱着东西，最低限度也会是做抱的姿势。这是一种自然反应。

牛强还是小孩，他不懂水中救人的道理，只顾拼命游过去，却被抱个正着。好在他挣脱了一只手，也好在他没有慌乱到憋不住气，想使劲划出水面，但一只手只能保持他半沉半浮的状态，被潮水更快速地卷进涵洞。

他已经快憋不住了，自由的那一只手开始漫无目的地挣抓，却被他抓到了一根东西。他死命抓住，潮水却在这一阻间把他冲漂起来。他赶紧吸了一口气，把另一只手也挣脱出来。两只手一起拽拉那根东西，把身子拉起来一点，发现阿娣就趴抱在自己胸前，已经昏过去了。他想再往上拉一点，好让阿娣的鼻子离开水面，可是已经到头，顶上是涵管的顶部。他只有自己仰着身把头压下去，胸部才能勉强翘起来一点，好让阿娣呼吸。这样他就要不断潜水了，好在正在退潮，水位不断在下降。这时他也听到涵管外面有吵闹声，可是自己不能开口，只好就这样不断作仰面潜水坚持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娣动了一下，吐了好几口水，悠悠转醒。当她完全清醒过来后，发现当下的处境，竟动也不敢动。因为她不会游泳，已经怕得要命，担心自己动一下，会让牛强分心，会憋不住气，会抓不住那东西。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两个人的身体已经由水平漂浮着变为半沉半浮，斜挂在涵管内。牛强已经不用潜水了，忽然发现脚部触到了地面，便试图站直。阿娣也发现到底了，便扶着牛强站着。牛强抓着东西的手却在此时松脱，而且软下身来。阿娣赶紧伸手把那根东西抓住，而且扯住牛强不放。牛强勉强站住，靠在阿娣身上。原来牛强已经脱力了，在发现可以站直的那一瞬间松了气，便脱手松软了下来。虽然可以站直，但是水深还到脖子，现在是牛强抱着阿娣，阿娣拉着那根东西在坚持。

又过了好一会，水已经到胸部，牛强才缓过气来，重新拉着那根东西。他们都各出一手拉东西，各有一只手互相抱着。这时，他们才看清楚，拉着的那根东西是一条榕树根，估计是岸上那棵巨大的老榕树的根。这个涵洞是最原始的那种涵洞，左右和下面用砖结，上面用水泥盖的那种。上面的水泥盖板可能是拼接的，在榕树根长出的地方正好是接缝，而且因为年久失修，塌了一角下来，所以榕树根才拖出在涵管中。这可是救命的“稻草”！——一条榕树根救了两条人命。

牛强的体力恢复了，两手去抓榕树根。阿娣也抓累了，索性放了树根，两手抱着牛强，却哭起来。牛强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是觉得浑身发冷，发现阿娣也在发抖。被水泡得太久了，两个人的体温已经下降到麻木，只有互相贴着的地方还有温暖。也只有现在才真正理解互相体贴的意义，牛强把头贴在阿娣湿冷的头发上，慢慢觉得胸前温度在上升。——阿娣的脸就贴在牛强的胸前。

一场生死抱决定了两个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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